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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长江:是亲爱的张家界成就了我

来源:张家界日报撰稿:唐晴 曾甲长时间:2022-02-28点击:

是亲爱的张家界成就了我”
——专访国家一级作家罗长江

张家界日报记者 唐晴 曾甲长

 
  前不久,在2022第八届中国诗歌春晚北京总会场暨颁奖晚会上,国家一级作家、诗人罗长江以“中国十佳散文诗人”之首摘取桂冠,55万字的长篇叙事散文诗《大地五部曲》成为本年度颁奖亮点。《大地五部曲》是罗长江老师耗时十载的心血之作,全书共五卷,分别以乡土文明、民族战争、旧城改造、环境保护、人类梦想为主题,抚摸历史、审察现实、叩问未来。著名诗评家谢冕抑制不住喜悦之情,盛赞其为“关于大地的伟大交响曲”。近日,记者邀约到罗长江老师,对他进行了独家专访。
 
  一、“《大地五部曲》将散文诗超拔到一个崭新高度”
 
  ■记者:罗老师,您好,您的长篇叙事散文诗《大地五部曲》研讨会在北京举行,可以跟我们介绍一下此次研讨会的大致情形吗?
  罗长江(以下简称“罗”):这次活动由《诗刊》社、《中华辞赋》杂志社、湖南省作家协会、张家界市委宣传部和张家界市文联共同主办,与会的作家评论家针对《大地五部曲》立足湘西大地的写作,围绕散文诗写作如何展现重大题材的史诗性、如何进行跨文体写作的探索性以及散文诗发展的广阔前景等多个话题展开深入研讨。
  专家学者们认为《大地五部曲》是中外散文诗领域的独特文本,从内容到形式都具备难能可贵的开拓性和原创性。《诗刊》主编李少君说,散文诗原来被认为不适合重大题材,但《大地五部曲》写得开阔瑰丽,气势如虹,包容大气,散文诗经罗长江这样一番开拓,同样可以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谢冕先生是我国当代诗歌理论泰斗,他认为:罗长江以巨大的魄力和决心,建造一种深沉宏阔的交响诗,涵融今古,思接千载,既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结构缜密复杂,凝聚而包容,华美而盛大,完成了跨时空、跨文体的大超越。
  ■记者:我们注意到《大地五部曲》出版以来,好评如潮。而在人们的印象里,处于边缘化的散文诗很少引发过这样的热度。
  罗:在中国现代诗发展史上,中国最早的散文诗奠基人是鲁迅,其散文诗集《野草》是高峰之作。但是因为种种缘故,《野草》的精神传统未能发扬光大。越到后来,散文诗越发成为陈旧的浪漫主义诗风与趣味的重灾区。直到有了彭燕郊、昌耀的诗歌创作实践,散文诗才真正接续了《野草》传统并有所开拓发展。我正是忿然于散文诗在中国的尴尬处境,非要给中国散文诗争一口气,于是“拍案而起”。
  国外的希内梅斯、纪德、佩斯、泰戈尔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能将长篇散文诗写成经典,写成代表作,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个领域有所作为呢?我想通过我的努力,改变散文诗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我的初衷是从内容到形式来一场颠覆式的革命,颠覆人们对散文诗的传统认知和审美。也就是后来评论家们所感叹的:“散文诗还可以这样写”!
 
  二、“写作于我,最大乐趣是享受这种堪称漫长的创造过程。”
 
  记者:《大地五部曲》整整写了十年,板凳一坐十年冷,十年磨一剑,在这个浮躁的,快餐化时代,何等的弥足珍贵!我想读者们非常乐意分享请您关于《大地五部曲》的创作过程。
  罗:《大地五部曲》写作有一个逐步激发、逐步成型的过程。第一部《大地苍黄》近7万字,在《芙蓉》2012年第一期全文刊发。近7万字的散文诗。这里有一个背景,从这一年起,《芙蓉》不再刊发长篇小说了。何况我的不是小说而是散文诗!其时的主编龚湘海拍板,放在一个“实验”栏目发了出来!很快,就收到近百封读者来信,用龚湘海主编的话说“好评如潮”,这于我鼓舞很大。同年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评论家龚旭东撰写的推介语,第一个界定“将小说、诗歌、散文融冶于一炉,铸就这样一部诗性洋溢的新文本、全文本、超文本”,而跨文体写作,恰恰是我写作《大地苍黄》的初衷。因此,我兴致勃勃开始了第二部《大地气象》(当时名为《大地血殇》)的写作。
  2015年是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诗人马萧萧主持的《西北军事文学》,用20多个版面予以选载《大地血殇》,随后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单行本。2016年12月,由湖南省文联、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等四家单位联合举办“罗长江‘大地’系列长篇研讨会”,与会的专家学者充分肯定了包括跨文体在内的探索性写作。2017年第三期的《创作与评论》杂志“文艺湘军研究”栏目,为我的“大地”系列作品编发了近3万字的评论专辑。这样一个研讨会和这样一组近3万字的评论文章,如同跑长途的加油站,使我更加信心满满,按照既定的目标挺进。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王志清先生评论文章中一句“罗长江找到了最适合自己慷慨任气而磊落使才的文学体式”,如醍醐灌顶。
  身为湘人,“霸得蛮、不信狠”之湖南骡子性格和“敢为天下先”的艺术荷尔蒙冲动,激发我决计吃一回“螃蟹”试试,通过《大地五部曲》写作,挑战散文诗和挑战自我,以期实现自己的艺术梦想。于是,“咬住青山不放松”,板凳一坐十年冷。像是一场马拉松长跑,支撑着我花十年时间坚持五部曲写作的内动力,是不安分的艺术荷尔蒙在发挥作用,越具挑战性就越具征服欲,就越能撩拨创造的激情,越能激发身为湘人的蛮劲,创造着和享受着文学雄心驱动下带来的写作快感。
 
  三、“是亲爱的张家界成就了我”
 
  记者:您在张家界奇山异水间已经写作、生活了30余年,我们想了解,这片土地的文化和生活,是如何影响了您的创作生涯?这种风土人情,民俗文化等本土元素在您的创作里占据什么地位?
  罗:在今年元月的北京研讨会上,著名作家、省作协主席王跃文发言时说:“罗长江是张家界建市之初从老家邵阳调过去的。张家界从‘养在深闺人未识’的世外仙境,到‘三千奇峰,八百秀水’誉满天下,成为全球闻名的旅游胜地,罗长江既是见证者,也是参与建设的拓荒者。他是被张家界这片土地所成就的作家。”我百分百认同这一说法。我首先是参与张家界建设的一员,其次才是一名业余时间从事写作的作家。
  1990年初我调来这里工作,是张家界日报的创办人之一。改行去市文化局分管文化艺术的日子,积极促成并主持面向全国征集张家界题材优秀旅游歌曲和组织编写摄制张家界风情礼仪歌曲,《我的张家界》《美丽的张家界》《敬酒歌》《送客歌》等传唱至今,就是这些活动的成果。
  进入新世纪的头十年,为了尽快改变中心城市建设严重滞后的状况,我从参政议政的角度,连年“盯”住城市建设这一全市工作重心开展调研,向市委市政府提出了一些意见和建议,基本上一一得到采纳。这种建设者、拓荒者的角色,与一般意义的作家采风挂职和深入生活是不一样的。
  身为作家,关注这块土地的历史、文化、自然、风土人情和现实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30多年里,我走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撰写了被誉为百科全书的文化读物《张家界读本》,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市委办市政府办行文作为乡土教材组织发行。张家界地区在秦代以前的方志记载中,非常笼统的四个字“荆州之域”。我通过查阅和扒梳历史典籍、钩沉文物故实,第一次让张家界地区秦代以前的历史浮出水面,并对巴人是张家界地区的土家族单一族源的偏颇观点予以澄清与纠正。
  来张家界30多年,我出了20多部书,绝大多数是张家界题材。比如《山国》是国内第一部张家界题材的长篇小说,《与张家界大峰林对话》是国内第一部张家界题材的散文集,《张家界:神话与绝唱》是国内第一部全景式反映张家界旅游开发史的长篇报告文学,《张家界读本》是国内地市级编撰的第一部乡土类文化读本,《特色城市之路》是聚焦张家界城市建设与地域文化对接而填补了我国该领域空白的学术著作,《石头开花》是我市第一部反映旅游扶贫成果的长篇报告文学。此外,我为张家界写歌,写电视专题片,写电影剧本,主编画册、刊物、报告文学集,等等,等等。足可见这块土地对我的创作生涯影响之大!
 
  四、“文学和艺术是相通的”
 
  记者:《大地五部曲》的评论作品中,有一个叫作“跨界”的词出现频率较高。您的创作经历也是屡屡跨界,发表和出版有多部绘画、音乐、戏剧、书法、摄影作品。您如何理解“跨界”并将其付诸在作品中?
  罗:文学和艺术是相通的。我做文联主席的时候参加各个协会的活动,就常常讲,搞美术、搞书法、搞摄影的,尽可能多读文学,文学功底越好,艺术方面的造诣就会越深;搞文学的,要尽可能涉猎美术、书法、摄影、电影等艺术门类,涉猎越多越有利于写作。我写《大地五部曲》,除了整体是交响乐的格局,具体到每一部,乃至若干章节亦是复调式的交响乐风格。此外,戏剧、微电影、竹枝词、民间歌谣和唱词以及时尚的微信,一并在作品里相映生辉。
  第二部《大地气象》中,链接了4个剧目:四人剧《天心阁群英会》,以长沙会战为背景;多人剧《火焰与灰烬》,以湘西会战为背景;双人剧《两个守墓人》,以常德保卫战为背景;多人剧《湘江水,衡阳土》,以衡阳保卫战为背景;第四部《大地芬芳》插入了九章微电影故事诗。不同艺术形式的加盟,大大丰富了作品的表现力;第五部《大地梦想》插入了九段电影纪录片解说词。我最心仪的跨界奇才——达芬奇有一句名言:鸟儿能够飞去的地方他都要飞去,鸟儿不能飞去的地方他也不愿放弃试飞的冲动。所以,我怎么可以拒绝跨界的诱惑!
  《澧水·印象》的美术创作纯属偶然。当时文友廖静仁在做出版,他要做一本澧水题材的书,一页是短短的一段文字,留出大量空白来给读者,另一页是画,约请我来写文字。他当时的创意吸引了我,我就写了。商量请谁插图的时候,他突然跳出来一句:你自己能不能画啊,如果你自己能画,能更好把握作品内容。我从未涉猎过绘画,也根本就没有学过画,平时只是爱好阅读美术、摄影、书法、音乐之类,鬼使神差,我没说自己从未画过画,而是说我画几幅给你看看,行的话,我就画,不行的话当然不能贻笑大方。我画了几幅给他,他看了以后说好啊,还可以放开些。啊哟,他这么一说,我就来神了,回到家,利用春节的十来天假期,一股脑儿画啊,画啊,一股作气画出来108幅硬笔。画到中途的时候,对方不放心,发短信询问进展如何,我就给他回了一句:渐入佳境。
  上班后,复印了一份发过去,三天以后给我回话:画作很棒!这四个字比得什么奖,出什么书,都要开心。后来我跟静仁兄打趣说,是你发现了我这个画坛新秀啊,让我发现自己还有绘画的潜能!《澧水·印象》在在张家界日报读书版连载了好长时间,在编辑吴旻鼓动下,又接连推出了《老家人物》和《老家风物》两个系列。
 
  五、“我对报社一直怀有很亲切的感情”
 
  记者:您曾经在张家界日报工作过十年时间,关于报社,您有哪些印象挺深的小故事?报社的工作经历对于你后来从事创作,产生了哪些影响?
  罗:非常高兴你提起这个话题!我一走进你们旅游周刊编辑部,看到墙上装裱的“月末版”“周末版”“旅游周末”创刊号报样,很有创意,一下子就把那个年代拉回来了,就觉得特亲切。
  我是1990年春进报社工作的,报到那天正好碰上召开全市宣传工作会议,听市委书记赵杰兵做报告。印象很深的是他引用《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的电影插曲“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幸福不会从天降,社会主义等不来”,号召全市上下迎难而上,艰苦创业。张家界建市伊始,碰上国家紧缩银根,严格压缩基本建设投资,省里最初划拨的筹建经费仅仅一百万元。市四大家的牌子,只能一排排挂在天门路一家名叫紫舞饭店的大门口;市直机关单位靠租房来解决办公场地和工作人员食宿问题。真的是百业待举,形势逼人。会后,我为《大庸报》创刊号专门撰写了杂感《从“樱桃好吃树难栽”说开去》。
  当时报社租住在审计招待所,最初的时候,就我们几个人,尹业清负责新闻部,我负责副刊部,张世炎负责美术部,周怀立负责总编室,张心家协助负责整个编务工作。副刊部辟有文学版、文化版、旅游版、民族团结版和文摘版,我熊夫木负责这些板块。夫木人品文品俱佳,我们是同事又一直是好朋友。
  参与创办市报《大庸报》,大家很亢奋也很投入,忙到深更半夜是常事。这时,就有人到一楼服务台买酒,酒名“寒山大曲”,9块钱一瓶,另加几小包盐浸蚕花豆之类的佐酒之物,将报纸往某位的房间地板上一铺,几个人席地而坐,边喝酒边侃采编业务或者侃大山。那些由寒山大曲浇灌的深夜,真是一段好苦好累好单纯好开心好难以忘怀的日子。
  印象中是1992年开始办“月末版”的。1998年,四开改对开,又有了彩印,报社组织我们几个中层骨干去长沙晚报考察学习,“旅游周末”就应时而生了。我们受责任心驱使,总想把报纸办得好一点,免不了要做策划,常常把大家整得加班加点。后来全国民族地区地州市报的老总来张家界,全省地州市报老总来张家界,都夸我们的“旅游周末”办得大气,小地方办出了大格局。我在周末部,与同事们致力营造敬业、进取、和谐的小气候。都说周末部能锻炼人。掰开手指一数:卓今,周和平,朱诏臣,赵杰,何绍群,熊夫木,方西平,覃鸿飞,一个个或是走上了领导岗位,或是成为所在单位的中层骨干。
  报社的工作经历直接间接地影响到我的文学创作。我早期的“与张家界大峰林对话”系列散文,就是1994年我主持周末版时候的作品,差不多是每周推出来一篇,这一篇才见报,就在酝酿写作等着见报的下一篇了。本市那个时间段上班的人,很多还对接连推出大峰林散文留有印象,有人将刊有大峰林散文的报纸一直珍藏到现在。
 
  六、“大地五部曲应该是可以安妥我灵魂的作品,最精彩的还是下一部”
 
  记者:听说您的长篇报告文学《石头开花》新近斩获湖南省第二届文学艺术奖·毛泽东文学奖,成为我市首个获得这一权威性奖项的作家。给我的感觉您已进入文学创作的收获期。接下来,您将如何继续讲好张家界故事、中国故事?
  罗:写好本土除了其他必得具备的条件,他必须热爱本土和了解本土。陈忠实写作《白鹿原》,建立在热爱本土和了解本土的基础之上,终于写成一部能够安妥灵魂的书。《大地五部曲》应该是可以安妥我灵魂的作品,但我相信我还会写出更满意的作品。人一定要有梦想,一定要珍惜自己的潜能,以实现人生价值的最大化。我将以我的方式继续讲好我的张家界故事和中国故事。我将继续主攻长篇叙事散文诗这一领域,通过创造性的写作,让自己继续活在自足、自信、自得的状态中,活出一种至为美好的生命状态和人生境界。我在《大地五部曲》的后记中写道:“十年间青灯黄卷,聊以自慰的是一份持续饱满的挑战激情和一份持续饱满的恣肆汪洋又触须密布。”所以,我有足够的底气说:最精彩的还是下一部!
  (来源:张家界日报~旅游01版)